【APH/朝耀】一个还没填完的短篇

本来是打算用这个脑洞参Y&B本的,结果想了想还是被我毙了,所以没写完,先放一部分出来,有空再填完……

※心理医生朝x强迫症患者耀

※我觉得随时被lof屏蔽就,随缘先放着


——


亚瑟·柯克兰习惯地打开诊所的门,等待被转介至此的下一名患者。他是名精神科医生,但呆在消毒水味过重的医院总让他难以忍耐,所以他跑了出来开门诊,这让他感到比较自在和安静。


虽说是精神科医生,亚瑟却不是专职照顾疯子的类型——他照顾安静的疯子。他为确诊或疑似确诊或基本可以确诊但死不愿意承认确诊的一些病人提供治疗和辅导,帮助他们从各式各样的心理障碍中脱离,常见例子如精神分裂、抑郁症、强迫症等。


被这繁华的大城市无时无刻狠狠蹂烂时,人们总会产生各式各样难以启齿的肉眼无法可视之病,正如亚瑟接下来准备接见的患者一样。他手上的同行转介信连同患者的个人档案和初步诊断如此描述着:


姓王名耀,华裔男性,血型AB,无确诊身体长期疾病,无家族遗传精神病记录,初步诊断:被害妄想初期。


注:患者声称自己患上强迫症希望及早治疗,并坚持不会在医院接受治疗,强烈要求保证安全的单对单辅导,因而转介至柯克兰诊所。


亚瑟望向墙上挂钟,转介信上的应诊时间是下午二时正,现在一时四十五分,他坐在办公桌上随意浏览了五分钟的文件后开始准备热水泡茶。三分钟后他将两杯红茶和一壶热茶放到茶几上,随后又花了两分钟拉开窗帘确保采光舒适自然。接下来的四分钟,他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最后一分钟缓缓踏步走到玻璃门边,刚好挂钟的秒针与分针叠在罗马字XII之上,亚瑟的患者就站在地毯前一动不动。


亚瑟见到“王耀”时他愣了愣,不过过硬的专业素质没给他太多晃神时间,金发的精神心理科医生维持淡而有礼的微笑,胸前吊着的执照卡恰到好处地避开反光,让王耀能清晰看见上头一览无遗的资料。


王耀深吸一口气,他双拳握实,保持低头驼背的姿势踏入亚瑟的诊所。


“我听说我被转介到这里的诊所,这里的心理医生只有你吗?”王耀单刀直入,双眼不停转动四处观察,让人以为他仿佛在计划最快逃跑路线。


“如果不算每两日固定来打扫的清洁阿姨的话,这里的常驻员工只有我一个。”亚瑟没急着安抚王耀放松,等到对方观察完毕后,才示意对方过去茶几旁的躺椅。


“红茶。”亚瑟随口解释道,没用过多的描述去解释。王耀听对方流畅地接话,停顿几秒后,非常自然地端起杯抿一口,温热的茶香醇易入口,茶香随血液游走,抚平喧闹城市带来的燥热烦闷。


亚瑟举杯时仔细回忆王耀的一举一动;他如同所有惯常的病人一样在进门前都有踌躇,但他不会连珠炮发询问一连串疑问。他如同所有惊弓之鸟一样对自己有所防备,但他没有摆出过激反抗姿态。他在开口时双目虽然闪缩却拥有对焦,他会下意识对陌生的茶作出观察却不会反反复复擦拭杯沿。


初步诊断是被害妄想但坚称自己患上的是强迫症……亚瑟在内心仔细抽丝剥茧地分析,开始思考进一步的应对方法。


“我听说你是位专业的心理医生。”王耀坐在躺椅上,他双腿夹紧,手搭在大腿上,从皱褶能看出用力紧捏程度,整个人都呈现不安的状态。“我也愿意去相信你是位专业的心理医生。”


“唔、谢谢你的夸奖?”亚瑟有点意外,甚少会有患者一上来便打开心扉,或者说是愿意沟通,表达自己的想法。


“所以,接下来我需要你答应一些规条,这样我就愿意接受你的治疗。”


嗯,不能排除神经质这项症状,亚瑟如此判断。


亚瑟点头,“约法三章对吧?请说。”王耀应该是对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有多少了解过才前来找他的,这样也不错,能够通过对方提出的条件,从而更了解对方的病情。


“第一,”王耀和亚瑟对上视线,他竖起一根手指,神色凝重,“不要和我有任何肢体接触。”


亚瑟点头,这点能够理解。这并非什么病症,绝大部分的人类都会下意识抵抗来自陌生人的肢体接触,而对于心理敏感纤细,甚至一定程度上精神过度紧张的精神病患者而言更甚。


“没问题。”


“我还没说完。”


“……”王耀不会是要准备一条条款有十页细则二十页附加条款吧?


“不要和我有任何肢体接触,即使是在我的同意和哀求下,也绝对不要触碰我。”


这倒是有趣,亚瑟思索后再次点头答应,反正他也没得选。


“第二条,”王耀吸一口气,继续道,“永远记住你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操守,或者你也能叫职业道德之类的,不可为的事情你绝对不能越界。”


“……”心理医生开始暗自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他眼前的男人真的患有强迫症吗?他能理解为什么他的同行会给出被害妄想症的判断了。


不过,亚瑟也仍然会答应。


“最后,关于第三……”说到这里,王耀突然停顿。他低头闭眼,双手换成十指紧扣,死死握在大腿上。“第三条,我希望你先答应我你会做到。”王耀重新睁眼抬头,琥珀色的眸子有如漩涡,将亚瑟吸入。他神色坚定,普通人或许根本无法想象这会是一个需要寻求心理治疗的患者。


“……好。”然而在亚瑟看来,那是一片死海,没有浮木,没有恸哭,死寂绝望。


但他依旧答应,他鬼使神差地没试图追寻这个可能是线索的关键点询问,他只是,缓缓地说了一个好字。每每当亚瑟回忆起这一幕,他都觉得早在这里,他就已经破戒第二条。


王耀随即长松一口气,然而顷刻他迅速捂住嘴,整个人蜷缩在躺椅上。王耀死命按住自己,他甚至连喘气都不让,用拳头塞住自己的嘴,牙齿狠狠留下一道深红的痕。


亚瑟本能想冲上去查看对方是否身体不适,但他很快压制这股冲动,僵硬地坐在沙发上观察着王耀。


他清晰记得这人并没生理长期疾病记录,所以,这是他王耀心理疾病引发的……


“医生,如你所见。”过一会儿王耀才重新坐直,他满脸通红,手背渗血,额前刘海经他刚才的“发痛”变得凌乱不堪。王耀双手掩脸,语气哽咽,“我的病情很严重。所以,亚瑟·柯克兰,这是我的第三条。”


如果你治不好我,那你就毁掉我。

 


——

 


之后的无数个下午,王耀都会如此坐在躺椅上,安静地细说每一部分。


他是隔天才会来一次亚瑟的诊所接受治疗,每次只会呆一小时。治疗的过程很漫长,王耀需要不断地回忆每个细节,每件琐事。他的语速不快,有时甚至需要停顿许久调整情绪。他们也不是一整个小时全部在聊王耀的治疗,他们会讨论日常,他们会谈论隔壁街区新开张的餐馆,他们也会讲述今天新泡的这种茶是否够浓郁。


“昨天说到哪儿停下?”


“五年级时你因为一次发挥失准语文成绩下降而遭受毒打。”


“好的。”王耀放下茶杯,他今天仰躺在躺椅上,亚瑟知道这是他今天病情比平常要好的肢体语言。“我记得那天的状况是这样的;我之前向你提过,我并非一出生就在伦敦长大,我将近八岁时才从乡下回来这里。这八年的差距成为我一生的鸿沟,我失去八年学习英语的机会。在同龄的学生中,我或许是华裔生中英文最出色的一个,但我永远也比不上白人男孩。这让我……我感到嫉妒、无助、愤怒。”


亚瑟颔首,不多做表示。王耀的停顿结束后,他继续开口。


“在文化和父母使用教鞭的方式的差异下,我常常觉得不公。凭什么在别的孩子能愉快踢足球荡秋千时,我却要练习口语写作业呢?为什么我不能和其他人一样玩耍?为什么我要每天提心吊胆地递交我的测验卷子给父亲,生怕父亲会发现比上次考少一分而赏我狠狠一巴掌。隔壁邻居的安德烈即使不合格,他妈妈还是会夸奖他认真去考而为他做苹果派。我讨厌这样,我憎恨不给我做苹果派的父亲,我怨恨他妈妈不打他的安德烈。”


“这些经历,正如我之前向你提过的所有经历一样,我这些童年‘回忆’揉在一起,形成现在的我,形成现在性格有缺陷,严重扭曲的我。”


“的确如此。”


亚瑟说这话并不是嘲讽,他无比确切地认同着王耀的自我剖视。之前的每次治疗对话,之后的每次治疗对话,他都会说出类似的说话。他在治疗中担任的角色时聆听者,而非分析者。


治疗强迫症的方法有这么多,王耀偏偏选了不可能最快速也不见得最有效,但一定是最疼痛的方案。


“我在一个没有感情的家庭中长大,但我的父母并没能将我育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恰恰相反,这个家庭使我变得极度渴求感情。”王耀道,他向亚瑟展示自己被勒红的双腕,这是他今早病发的挣扎。同时,亚瑟也发现他在工作日却穿了休闲装,很有可能向公司请病假了。


“我看不顺眼他人的美好,因为这会使我记起我自己有多么的不堪,所以我厌恶他人。但同时,我又渴望得到来自他人的馈赠。当一个人对我投以一个眼神时,我会想:他注视我了,他和我产生了一种联系,证明我并非被排斥在外。但同时,我又会想:他为什么要看我?他对我投以眼神的意义是什么?他是否觉得我这样自相矛盾的人非常可怜,不像他那般幸福美满?不,我无法接受,之后我会疏远那个人,指责那个人不对头,厌恶那个人,最后,再度陷入新一轮馈赠渴求。”


“之后,直到现在,我遇见他。”


王耀缓慢地揭开每一道伤疤,他重新翻开腐烂的血肉,他重新戳开化脓的肿瘤,撒上盐防止它们缝合,直到他终于剖开最后也最狰狞的疤痕。这样,王耀便能够完整地,正视鲜血淋漓,满目疮痍的“王耀”。


“那是场很平凡的相遇……”王耀闭上眼,他这次完全躺在躺椅上,双腿伸直并拢,双手交叉搭在腰间,语速比平常更要减慢。


“他比我高那么一点点,是我在常去书店认识的店员。我们相识好一段时间后他才向我告白,而我也没想过原来我扭曲的性格和性向,会有一天能为人所接受。那一刻,我很高兴,我真的高兴坏了。”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融入过所谓的圈子,我不能像他们一样勇敢向世界坦白,向自己坦白,我只敢自己躲在角落害怕遭到注目。因此能遇见他,我曾经认为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他是个和善的人,他待人温柔有礼,他理解我,他支持我,他还说——”


“他喜欢我。”


王耀喘了一口气才能说完这句。亚瑟不打断他,一双碧眸盯紧王耀。


“直到我破门而入的瞬间,世界随之然崩塌。”


他和他的小男友在“我们”新买的床上纠缠得正欢,甚至连我在外头开门进屋的开锁声都没听到。我远在走廊就听见从房内传出熟悉的高声尖叫,而那种频率和音调变换绝对不像是正在遭受任何痛苦的极刑所发出的,那么甜腻那么愉悦。我心脏揪紧,几乎可以确信的猜测放在我面前。我站在房门前,陌生的喘息穿过门缝传入我耳内,我僵住,久久无法行动。


后来我还是用仅余的气力撞开门,床上状况“一览无遗清晰可见”,他甚至正面对着我,陌生的男人圈住他的腰在他身后,探出头发现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后来他们是不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更加刺激,我踉跄逃出那间开始散发恶心气味的房屋,独自躲到酒店呆坐在床上,我望住被自己坐住而压出皱褶的床单,那一刻看见的画面又浮现在我脑海中,就连他的表情、他的姿势、他的所有痕迹,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你知道吗,柯克兰医生,你一定会认为我恨透他,无法忍受他的背叛对吗?


是的,我恨他,我无法原谅他对我的欺骗。我恨他,为什么一边说爱我的同时一边和他人勾搭上;我恨他,为什么要以什么柏拉图爱情作借口;我恨他,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利用生理来满足心理的方法。


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摇摇欲坠,半只脚踏进深渊。


我抱住自己,死死咬住膝盖的裤管嚎哭着,房间的空调吹得我极其冰冷,空虚心脏迸发出得炎热迫使我难耐发麻。我该怎么做,我连自己的皮肤都不敢再触碰,我知道的,这会一发不可收拾,就如同毒瘾。撒旦化身蛇在伊甸园前引诱我,赤红的禁果在我面前散发香甜,我花光全身的气力去紧闭口腔,就连牙齿都差点崩断,这才成功昏迷过去,从撒旦面前短暂躲避。


就只差一步,就只差那么一瞬间,我可以从这个束缚中挣脱,然后义无反顾坠落,被铁链永久锁在深渊中。


现在,我的故事已经说完了。


医生,你确诊我所患的疾病了吗?


……


诊所墙上挂钟早已超过六时,窗外最后一丝日落余晖被地平线吞没,车水马龙的喧闹遭玻璃遮挡,为屋内两排沙发留下寂静。


王耀重新坐起来,姿势的突然变换让他有点犯晕躺倒,但他很快用手臂撑起自己,跌跌撞撞站起,离开,似只遍体鳞伤,虚弱的兽。


亚瑟坐在单人沙发上,久久没有动静。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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